文學皖軍月度評論（2025年第二期之散文）| 觀察、共情、療愈：項麗敏觀鳥散文的自然詩學

<section data-tools="135編輯器" data-id="94817" style="letter-spacing:0.578px;font-family:mp-quote, system-ui, -apple-system, BlinkMacSystemFont, Arial, sans-serif;"><section data-width="100%" style="margin:1em auto;width:100%;"><section style="padding-left:6px;border-left:6px solid #FFB497;"> <p style="line-height:1.75em;"> <strong><span style="font-size:16px;">本期重點評論</span></strong> </p> </section><section style="padding-left:5px;"><section style="border-bottom:1px solid #D0D0D0;border-left:1px solid #D0D0D0;border-top:none;border-right:none;"><section style="margin:24px 16px 5px;line-height:1.75em;text-indent:0em;"><strong><span style="font-size:16px;">散文作品：</span></strong></section><section style="margin:5px 16px 20px;line-height:1.75em;text-indent:0em;"> <p style="line-height:1.75em;"> <span style="font-size:16px;">《烏鶇小札》，載《當代人》2025年第2期。作者：項麗敏  評論：馮慧敏</span> </p> </section></section><section style="clear:both;height:0px;"><br /> </section></section></section></section><section data-tools="135編輯器" data-id="94394" style="letter-spacing:0.578px;font-family:mp-quote, system-ui, -apple-system, BlinkMacSystemFont, Arial, sans-serif;"><section data-width="95%" style="margin:20px auto;padding:0.4em;width:95%;box-shadow:#DADADA 0px 2px 10px;max-width:95% !important;"><section style="background-image:url("https://mmbiz.qpic.cn/mmbiz_png/7QRTvkK2qC5Hb36H9picjcSwarY1ibBR179tmxNUQEWf6iaRia8jswMoXqRpA8JuTh0U34yseWArBVd5XdzTHyoyVw/640?wx_fmt=png&background-repeat:no-repeat;background-attachment:initial;background-origin:initial;background-clip:initial;background-position:right top;background-size:3em;" data-lazy-bgimg="https://mmbiz.qpic.cn/mmbiz_png/7QRTvkK2qC5Hb36H9picjcSwarY1ibBR179tmxNUQEWf6iaRia8jswMoXqRpA8JuTh0U34yseWArBVd5XdzTHyoyVw/640?wx_fmt=png" class="" data-sec-load-status="2"><section style="background-image:url("https://mmbiz.qpic.cn/mmbiz_png/7QRTvkK2qC5Hb36H9picjcSwarY1ibBR179tmxNUQEWf6iaRia8jswMoXqRpA8JuTh0U34yseWArBVd5XdzTHyoyVw/640?wx_fmt=png&background-repeat:no-repeat;background-attachment:initial;background-origin:initial;background-clip:initial;background-position:left bottom;background-size:3em;" data-lazy-bgimg="https://mmbiz.qpic.cn/mmbiz_png/7QRTvkK2qC5Hb36H9picjcSwarY1ibBR179tmxNUQEWf6iaRia8jswMoXqRpA8JuTh0U34yseWArBVd5XdzTHyoyVw/640?wx_fmt=png" class="" data-sec-load-status="2"><section style="padding:1.4em 0.6em;"><section data-autoskip="1" style="font-size:14px;letter-spacing:1.5px;line-height:1.75em;color:#333333;"> <p style="text-align:center;font-size:15px;margin-right:5px;margin-left:5px;line-height:1.75em;text-indent:0em;"> <br /> </p> <p style="text-align:center;font-size:16px;margin-right:5px;margin-left:5px;line-height:1.75em;text-indent:0em;"> <strong><span style="font-size:16px;">觀察、共情、療愈：項麗敏觀鳥散文的自然詩學</span></strong> </p> <p style="text-align:center;font-size:15px;margin-right:5px;margin-left:5px;line-height:1.75em;text-indent:0em;"> <span style="font-size:16px;">馮慧敏</span> </p> <p style="text-align:justify;font-size:15px;margin-right:5px;margin-left:5px;line-height:2em;text-indent:2.2em;"> <br /> </p> <p style="text-align:justify;font-size:15px;margin-right:5px;margin-left:5px;line-height:2em;text-indent:2.2em;"> <span style="font-size:16px;">從散文集《浦溪河的一年》《住在鳥的旁邊》到新近發表的《烏鶇小札》，項麗敏用鏡頭捕捉著浦溪河畔時序流轉中鳥類的日常生活，用文字勾勒出一幅幅鳥類的生命圖景。她的觀鳥散文既不是居高臨下的鄉野獵奇，也不是浪漫多情的田園贊歌，而是一場跨越物種的心靈對話。“不驚擾”的觀察姿態、直面生態問題的理性思辨、療愈心靈的創作旨歸以及如鳥鳴般輕盈明亮的語言質地，共同構建了項麗敏獨具一格的自然詩學。</span> </p> <p style="text-align:justify;font-size:15px;margin-right:5px;margin-left:5px;line-height:2em;text-indent:2.2em;"> <span style="font-size:16px;">“不驚擾”是項麗敏觀鳥的三字箴言，這種克制的觀察態度源自她對自然的敬畏與尊重。當烏鶇在窗臺筑巢，她半個月未進書房，只為讓這對警惕的“房客”安心育雛；面對臥室防盜窗上的斑鳩“把巢穴當做溫床”的粗放作風，她忍住幫其清理的沖動，轉而用文字記錄下雛鳥出巢的生命儀式；浦溪河畔，她把相機當作延伸的感官，用余光捕捉鷺鷥進食的優雅姿態，用耳膜記錄小鸊鷉酷似哨笛的悠長顫音。這種觀察方式的背后是科學精神與人文關懷的交融。保持距離才可能觀察到鳥類最本真的生命狀態。她如田野科學家般嚴謹，精確記錄鳥類孵化、出巢的時間，仔細分辨不同鳥類鳴叫的差異，細致描摹鳥類羽毛的顏色花紋，甚至從麻雀的沙坑游戲推斷出地棲鳥類用洗沙浴驅除寄生蟲的生存策略。她不僅僅是在觀察鳥類的習性特點，更是將鳥類視為與自己平等的生命主體：烏鶇是喜歡碎碎念的“閨蜜”，“假裝自己是空氣”溜進客廳，又帶著闖關成功的快樂飛走；“鬼精鬼精”的麻雀偷食豆腐，如小孩子吃到冰激凌一樣歡實。這種擬人化并非是淺薄的浪漫抒情，而是對生命共性的深切體認，這一幕幕輕喜劇恰是作家對生命本質的幽默領悟。同時，項麗敏受利奧波德“土地倫理”的影響，認為觀察者不應出于自己的好惡去行使上帝權力，不越界干擾才能維持自然生態的平衡。在作品中，這種倫理表現為目睹掠鳥幼雛被蜥蜴吞食時的不露聲色和對黑鳶與灰頭麥雞天空之戰的冷眼旁觀，也體現在對麻雀“惡”的寬宥和對紅嘴藍鵲“仙鳥”形象的解構。不越界干擾即是對自然法則的尊重以及對生命復雜性的接納。</span> </p> <p style="text-align:justify;font-size:15px;margin-right:5px;margin-left:5px;line-height:2em;text-indent:2.2em;"> <span style="font-size:16px;">項麗敏的觀鳥散文始終縈繞著她對生態危機的隱憂。她痛陳黃蠟石的無序采挖讓浦溪河“失去了重心”，感嘆治理后的浦溪河失去了原始天然的美感；當耕牛逐漸被機械取代，她敏銳地覺察到牛背鷺的生存困境；她發現城鎮化正不斷蠶食鳥類的棲息地，因而擔心依賴鄉野生存的布谷鳥從這片地域消失；她分析燕子遷徙時間的推遲是因為氣候變暖打破了生命遵循的規律。她由此質疑人類中心主義的價值觀，認為這些都是“人類過于狂妄，喪失了對自然的尊崇所致”。不過項麗敏的批判并非單純的環保呼吁，而是對現代化進程中的內在悖論有更深的思考。比如電線桿被人類視為礙眼的工業時代的象征物，但對于鳥類而言，這些矗立在田野的水泥柱子卻是搜尋獵物的瞭望塔，腳下緊抓的電線就是它們的生命線。項麗敏體會到這種認知的錯位，對人類狹隘的自我視角抱有一種警惕。項麗敏的生態批判還帶有一種克制的理性，她坦言自己看到路邊堆滿建筑垃圾，雖然憤憤不平卻像鴕鳥把頭埋進沙堆一樣選擇無視，她為小區樹木被修剪得只剩主干而情緒低落，轉而勸慰自己放下執念。這種逃避式自洽并不是因為懦弱，而是源于對生態問題復雜性的清醒認知，那就是激進的對抗可能落入另一種人類中心主義的陷阱。鳥類順勢而為的生存策略——麻雀在空調洞里繁衍生息，鷺群追著犁田機大快朵頤——暗含著作家對人與自然關系的辯證思考，即批判的目的不是重返農耕時代，而是在現代化的進程中尋求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可能性。</span> </p> <p style="text-align:justify;font-size:15px;margin-right:5px;margin-left:5px;line-height:2em;text-indent:2.2em;"> <span style="font-size:16px;">項麗敏觀鳥散文以療愈為創作旨歸，走進大自然是她為現代人提供的緩解焦慮的方式。“住在鳥的旁邊”絕不僅僅是物理空間的共存，而是通過感官沉浸、情感連接、哲學啟迪、順應時序，將自然內化為精神資源的療愈處方。其核心在于通過自然生靈的陪伴與啟示，消解現代生活的異化感，重建內心的秩序與安寧。作家充分調動感官捕捉自然的細微之美。抬眼看，是暗綠繡眼鳥的“鳥屆瑜伽”，寶藍夜空中的“神來之鷺”；傾耳聽，是強腳樹鶯的空靈唱腔，鵲鴝的啁啾歌喉，這些自然聲色直接作用于感官，成為療愈的起點。人與鳥類的情感連接能夠修復人類的孤獨與創傷。幼鷺未染塵埃、通透清澈的目光讓“我的內心充滿柔軟”，領雀嘴鵯的窗臺音樂會讓“我”感受到被信任的無上榮光。鳥類對人類的不設防，讓人重獲純粹的情感體驗。朋友母親用蘋果招待鳥雀，鳥兒歡騰的啄食驅散了她喪偶的孤寂，母親在陽臺仰著臉看燕子的神情安靜而專注，“天空的朋友”的問候讓母親體驗到收到意外禮物的歡喜。鳥類的依賴讓人在付出中找回自身的價值，這種療愈源自“被需要”與“被接納”的雙向救贖。鳥類的生存智慧更是成為人類反觀自身的鏡子，促進人的認知重塑，從而實現深層療愈。項麗敏由麻雀在草莖上蕩秋千而受到“即使卑微也要保持快樂”的啟發，從鳥類筑巢僅為生存，育雛后即歸還自然，體悟到“斷舍離”的智慧。鳥類的生命哲學促使現代人學會擺脫現實羈絆，走向精神輕盈。順應自然時序則有助于調節身心。聆聽霜降夜候鳥遷徙的鳴叫，往昔的暗傷與悲涼化作內心“平靜的喜悅”，這或許是因為人在無常中感受到自然節律的恒常，從而獲得了安全感。項麗敏試圖喚醒現代人對生命本真的感知，正如她所言：“走進自然之門，像個孩子一樣去感受和聆聽”，這種返璞歸真的呼喚，正是其觀鳥散文療愈價值的體現。</span> </p> <p style="text-align:justify;font-size:15px;margin-right:5px;margin-left:5px;line-height:2em;text-indent:2.2em;"> <span style="font-size:16px;">項麗敏自覺運用“輕松的、有趣味的、明亮的”語調進行創作，使她的語言具有了如鳥鳴般輕盈明亮的質地。首先“輕盈明亮”以嚴謹的科學語言作為基石。她強調觀鳥散文的寫作要兼顧自由與嚴謹，在描述鳥類行為時，常常將科學的觀察與詩意的表達結合在一起。比如她描述白腰雨燕，先是介紹白腰雨燕的棲息特點，再將其俯沖解讀為“虛空之美的召喚”，使其散文既具科學性，又具詩意美。其次，擬人對話的幽默感凸顯“與鳥同居”的天真意趣。她以“近乎孩童的好奇”觀察鳥類，比如她揣摩烏鶇入室的心理活動，為它配上“哎呀，以為屋里沒人”的臺詞，“別跟我玩捉迷藏了，快出來！”則流露出“我”擔心烏鶇甩糞的抓狂無奈，她用詼諧的對白模擬人鳥互動，給予讀者輕松愉悅的閱讀體驗。再次，項麗敏善于運用通感，將鳥鳴轉化為可觸可感的意象。子規啼鳴如“深淵里的花兒，有著惆悵的顏色，一朵一朵開過去，一朵一朵落下來”，以花瓣飄落的動態畫面描摹聲音的哀婉，使無形之聲具象可感。布谷鳥叫聲被喻為“太陽金色的雨滴在琴弦滑落”，通過“金色”“雨滴”“琴弦”的意象疊加，將聲音的節奏、質感與光影流動融為一體，形成多維度的詩意空間。最后，寫景注重化實為虛，渲染意境。她描寫黃昏時的松林，“仿佛松林里有一缸墨汁，溢出一滴，暮色就加重一點”，這筆觸如水墨畫的暈染技法，將時間的流逝轉化為視覺的層疊滲透。晨光中紅嘴藍鵲藍灰色的翅膀和鑲著白邊的藍色尾翼，“逆光看去，有一種夢境里才有的美麗”，飛鳥在晨霧中起舞被賦予“對山林與湖水的贊美”和“對日出之光的迎接”的儀式感，光影的朦朧營造出夢幻氛圍，詩意的抒情強化了景色的神圣性。這種融合了靈動詩意、輕盈韻律和豐富感官體驗的語言風格，讓項麗敏的觀鳥散文如鵲鴝的歌聲一樣“有光”，在讀者心中灑下一片明亮。</span> </p> <p style="text-align:justify;font-size:15px;margin-right:5px;margin-left:5px;line-height:2em;text-indent:2.2em;"> <span style="font-size:16px;">項麗敏的觀鳥散文透過鳥類的生命圖景，思考人與自然的復雜關系。她的文字既是對生態裂痕的冷靜凝視，也是對精神荒原的溫柔療愈；既是科學視角下的嚴謹記錄，也是詩意棲居的自然寓言。在“不驚擾”的觀察中，她教會我們以謙卑的姿態聆聽自然的低語；在生態批判的鋒芒下，她叩問人類中心主義的傲慢，又以鳥類的生存智慧為鏡，為現代文明開出一劑溫和的救贖處方——順應而非對抗，共生而非征服。項麗敏的散文恰似一聲清亮的鳥鳴，穿透迷霧，提醒我們：真正的進步或許不在于改造自然的雄心，而在于重拾對生命的敬畏，在喧囂中覓得“與鳥為鄰”的詩意與安寧。</span> </p> <p style="text-indent:37px;line-height:32px;"> <br /> </p> <section data-role="title" data-tools="135編輯器" data-id="94357"><section style="margin-top:1.5em;display:flex;justify-content:center;align-items:center;"><section style="display:inline-block;width:2em;"><br /> </section><section data-brushtype="text" style="padding:12px 5px;text-align:center;color:#3F3F3F;font-size:18px;"><strong><span style="font-size:16px;">作者簡介</span></strong></section><section style="display:inline-block;width:2em;"><br /> </section></section></section> <p style="line-height:1.75em;text-indent:2.2em;font-size:15px;margin-left:10px;margin-right:10px;"> <span style="font-size:16px;">馮慧敏，安慶師范大學人文學院副教授，安徽省張恨水研究會常務理事，安慶市文藝評論家協會理事，安慶師范大學美學與文藝評論研究中心專職研究員，研究方向為中國現當代小說，在《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叢刊》等刊物發表論文十余篇，參與國家社科基金項目、教育部人文社科項目多項，主持省級質量工程及教育廳科研項目多項，榮獲2023年度安慶市文藝工作“青年文藝創作之星”。</span> </p> </section></section></section></section></section></section>